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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黄】装神弄鬼(上+下)

过期产品,质量堪忧&文笔逻辑都很搓...慎

那个谁...虽然整个都是过期的...不过看在字数的份上..别打我..


-3.

已经是深秋的日子,七八点钟夜色渐深也堪堪有了一日将尽的味道。笼着一层薄暮的大街上,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大多满脸疲色,形单影只的身形和着麻木不仁的神色对着手机像是中毒,一刻不离。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商场空地,只有老年人领着孙辈,牵着遛狗的绳子最为轻松自在。大约是笑的最惬意的一群人,和一边的终点站牌下面无表情的排着长队的年轻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黄少天下班回家的路程只需步行即可,因此这种时候难得他还有心情盯着前方广场舞的方阵观赏。他出神了几秒,大妈方阵甩臀扭臂地集体一个大转身,几十张喜庆的脸笑地菊花褶子似的,他才瞬打个哆嗦清醒过来。商场入口处稍稍明亮些,一只背影威风凛凛的哈士奇——浑圆雪白又松软的两瓣儿屁股扭着扭着冲旋转门探头探脑,发现进不去,脑袋顶了两下又甩了甩屁股,满脸不爽地掉了头就撒蹄子冲过来。顶着一脸我十分不爽的面相哈着舌头就一溜小跑奔到黄少天脚边儿,抖着尾巴半立起来用爪子在黄少天裤管儿上扒拉起来。

 黄少天面无表情和这只屁股特别有看头的哈士奇对视了一会儿,抬起他的右爪子握了握,然后挥手告别。

 

整个世界都这么正常,没有末日到来没有丧尸侵袭更没有一觉起来穿越到秃瓢的年代。

 黄少天只能怀疑自己不是鬼上身就是得了妄想症。他梦里有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到访了一星期还不肯离去,日日在梦境中演着相依相偎的恋爱连续剧。而且是和他自己。

 

——少天。

——黄少天。

 

自己名字的简简单单两个字被那个人叫出口和胸口碎大石一样,散出来的声线从心尖顺着潺潺血脉又刺又麻流向四肢百骸。数次惊醒皆是一片迷茫,只是梦中情景虽然模糊却记得分毫不差。看不清那个人扰人清梦的不速之客长的什么鬼样子,却清楚记得和他打闹,气急败坏又上蹿下跳的那个自己分明笑的十分开怀,那确实是他。

然他可以明明确确担保,活到这个年纪为止,根本不认识一个叫叶修的人。听都不曾听说过,更遑论一副老夫老妻的模样和那人同居。

黄少天,男,25岁,单身上班族一枚。被一只名叫叶修不知是鬼是精的不明物种在梦中骚扰已有一周,免费欣赏了一段你亲我抱的爱的直播,不巧的是另一为主角正是他自己。在没有被路牌砸的失忆没有被跳大神儿的作法的情况下,黄少天不禁担忧起自己的人生为何有种将要严重脱轨的势头。

 

 -2.

周五加班到深夜,拖着疲乏不堪的步子回家洗漱了就睡。难得周六没有惊醒,恍恍惚惚睁眼的时候,时针已经迈向了最高点。

房间是显而易见的小户型,客厅饭厅二合一,小卧室和厨房,说是小户型或许都是虚夸了些。黄少天举着牙刷睡眼迷蒙地对着镜子,机械式地就着泡沫在嘴里倒腾。他半耷拉着眼皮,心不在焉地刷地泡沫都干在嘴里。

 

——少天,转过来。

——你干嘛,别用这种肉麻兮兮的声音说话啊。

——想太多,就跟你说你门牙上别了根儿金针菇。

——呸呸呸!妈蛋谁门牙上有金针菇了就你喜欢吃这种塞牙缝儿的东西,一嘴巴的烟味儿赶紧刷牙去。

——别呀,多不舒服,我帮你弄出来。

——滚。

 

 镜子里的两位大约不知道对面的世界叼着牙刷的青年眉头皱的死紧,兀自上演着给我亲一口我帮清理口腔重回清新的戏码。名叫叶修的,可以被称作是陌生人的那位,和屡屡在梦中出现的时候一样,身上挂着一件居家无比的三无白T恤。而另一位,姑且暂时称为他自己的青年,则身着深蓝的T恤,圆领,勉强来说,或许和旁边那位身上的是同一款也说不定。

镜中的叶修垂头挤了牙膏,镜面下方的架子上并排放着两个一样的杯子,透明,上大下小圆柱形,手掌握处有些不规则的方面切割纹路。动作散漫地做起了黄少天几分钟以前做的事,刷牙。

他一边刷牙一边转过头去,伸手拎着方才脱出镜子范围的自己的后领子揪了过来。被抓过来的自己嘴里依稀在骂骂咧咧地嘴唇翕合,手上倒是安份地同样挤了牙膏动作起来。两个满口白沫的人一边刷一边不知道又开始说起什么。叶修刷好后抬头冲镜子微微抬了嘴角,拉起一个十分玩味的笑容。随即双手交叠掀了自己的T恤。

 

那对视至多一二秒钟,黄少天却觉得如遭雷劈,清晰地感受到了没有实质的目光穿透了镜中的世界直愣愣地投在自己身上。

这是头一次看清叶修的长相,意外的是这张脸完全不让他惊讶。似乎他对叶修隐隐的印象或者猜测,正是这么一张苍白又带着嘲讽的脸。镜中两人已经打闹着一起滚进了浴缸,蒸腾的水汽让那个世界变得模糊起来,浴帘刺啦一下挡住了这边呆愣无比的视线。只凭动静大约也可联想到那边开始了什么非礼勿视的活动,洗澡也好,别的什么也好。

长时间的发呆导致口中的泡沫变得越发干涩起来,舌头搅动一下就是一口清凉苦涩。黄少天执起手中的杯子,仰头呼噜呼噜漱了口。伸手抹去唇上遗留的多余水渍,抬头直视着此时已经恢复正常的镜子。水龙头涓涓留着,伸手冲去了残留的白色泡沫,然后甩手一个弹指,水花在镜面上崩裂开来,溅出星星点点的痕迹。

 

这块镜子的身世绝对清清白白,不是什么灵能仙镜。出问题的是他自己。

太过分了,简直太过分了。

 

梦中屡屡纠缠还不够,如今稍微盯着哪里愣神就会发生仿佛窥视到每一处承载的影像,就像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样家具,都保留了曾经的记忆,唯独身为主人的自己不记得,好像是自己罪恶地忘记了过去,而每一个地方都在尽忠尽责地提醒他。

吃饭的时候会觉得旁边应该有个人举着筷子随时准备和自己抢菜吃,清理厨房的时候偶尔会看到灶台旁该有一个人穿着围裙在炒菜。看电视的时候总觉得身边该有个人能让他靠着,而且着落点该是一块软绵绵的肚子。

他已经许久不抽烟,几年前买的烟灰缸早不知道塞到哪个旮旯拐角去,看着空荡荡的茶几面却觉得烟灰缸明明就该在这儿,而且必定不是空的。尤其电脑桌旁该是重灾区,烟蒂多的要溢出来,房间里像有台人形烟雾发动机,只要那个人坐在那里,就是青烟袅袅不断。

——叶修,把你烟灰缸清了。

——叶修,麻痹别抽了。

——叶修!

 

然后有人弯着背伸着懒腰就去开窗通风,乖乖儿地捧着他的烟灰缸倒到垃圾桶去,然后一脸讨饶似的举手表示今晚去厨房上工。

——天太冷了,晚上弄锅罗宋汤!

——遵命,少天大大。

 

真实也好虚幻也罢,那些纠缠的片段无一不再告诉他,合该有个人和他相伴。家中的一切事物都是成双成对才对,甚至另一半布置是什么牌子什么颜色都能知道的清楚。

只是家里的一切痕迹都明明白白的显示,从头到到尾都是一个人的房间。哪有什么出现又抹去的迹象。

下班后开始下意识地磨磨蹭蹭,明明之前最喜欢准时打卡开溜。只是从未像现在这般,回家的印象从舒适的大床和满当当的零食变成冷冰冰两个字,砸地人胸口发闷。

 

-1.

困扰归困扰,生活归生活。

黄少天把最近的异常归为私事,即是私事,就不能影响工作。然而说得容易做起来却着实困难了些,难保哪个瞬间会陡然想到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自己——更加快乐的自己。

他早先有过冲动和别人提起,念头一出却觉得不妥,难说是不想提到灵异的私事还是根本不想和别人分享那个奇异闯进脑中的陌生人。如果得到的回应是诸如劝诫自己烧香拜佛保平安或者更甚者找个道士来作法——那还不如不说。

 

午休的时候实在有些头痛,依旧无所作为的话只有越变越糟,至少有一点可以找人确认一下。

他约了同事在公司楼下的员工餐厅一起吃午饭。下楼的时候电梯拥挤不堪,让了一位女士先行下去,等坐了第二波下楼时,同事已经在靠窗边的位置落座。

“不好意思,迟了点儿啊。”

“没事,我刚到一会儿。”

 

这位和和气气笑的温和的同事是他的大学同学,毕业后才发现碰巧在一个地方做事,慢慢又捡起了原本的关系,偶尔约着共进午餐,改善伙食。

喻文州转手推过来点餐单,上头已经勾好了他要的东西。他十指交握,撑起下巴打量着对面的人,黄少天显然最近过的不大好,至少见面后只说了一句字数精简的话就不太正常,再者难得他打招呼的时候缺了一贯的笑容,如今垂着脸从刘海的缝隙中甚至隐约能瞥见轻皱的眉头。

有什么事让他这个再精神不过的同学愁起来了啊。

 

黄少天勾完了点的食物,挥手叫来服务员,交代完后松了一口气,重重地向后靠到了柔软的沙发背上。

只是目光好容易转到对面的人身上时,脑海中电闪雷鸣般地空白了几秒,繁杂不堪的画面走马灯一样刷刷地滚动。

蓝色,白色,键盘,鼠标,显示器上色彩斑斓的画面,还有很多人。

“队长——”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黄少天面色尴尬起来,抿紧了嘴不知为何脱口而出一句莫名其妙的称呼。

喻文州和他虽然是一个大学一个系,但是两人不在一个班级,更不在一个社团。唯一一次近距离接触也是自己临时被辩论队借去做了外援。不说自己不是正式队员,喻文州也不是队长。公司里更不是一个部门,队长一称简直无从说起。

喻文州只稍微疑惑了那么一两秒,然后换了姿势单手托腮,并没有着急追问。看来确实是有什么麻烦事呢。

黄少天稍有烦躁地在头上抓了一把,随后顺势捏了捏鼻梁。他对这事并不抱希望,只想着好歹确认一下。

“文州,有件事问问你,很重要。”

“哦,你说。”

黄少天有些迟疑,手指在桌面带着节奏敲了几下,“你有听说过一个叫叶修的人吗?”他们的交际圈大多重合,如果喻文州对此人一概不知,那么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凭空冒出的人确实和他完全不认识——至少在这个世界中。

 

“叶修?”喻文州慢慢重复了一遍,“修理的修?”

黄少天专注地看着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喻文州确实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想了想追了一句道“嗯,修理的修。文州还得麻烦你向老韩打听打听,没事儿我可不想找他,我再去问问王大眼儿——”

王大眼儿?

 

喻文州手上的茶杯抖了抖,另一手赶忙捂了嘴,茶水在口里滚了一番才没呛出来,咳了几下顿时觉得好笑,这都多少年了,当初辩论败给王杰希的时候也不见给人取个绰号,怎么突然从规规矩矩的王杰希给人叫成大眼儿了。

黄少天面无表情地深呼了一口气,过了两秒才调整成了调笑的语气“你看,挺形象的不是。”

喻文州没接口,只弯着眼睛笑了笑。

 

再没人比黄少天更清楚,王大眼儿这损不拉几的绰号,绝对不是他取得。至少换成另一人的嘲讽腔调,才是实至名归地有杀伤力。

 

午休时间紧张,随意聊了聊就着饭菜就得速度回去上岗,临走前黄少天对着喻文州的背影低声说道,“麻烦你了,这事儿弄清楚我再给你解释。”

喻文州步子顿了顿,也没回过头,轻轻摆了摆手就转个弯儿走了。

 

没人知道叶修这个人。没人听说过这个名字。

即使没有问,黄少天也知道,王杰希和韩文清,九成九的概率是——不知道。

 

0.

抽空问句话再简单不过。反正归根结底就是那三个字——不知道。

挂了电话,黄少天对着电脑屏幕漫无目的地点着新闻,反应过来的时候百度搜索框已经镶着叶修两个大字,半秒的功夫都不到,数字庞大的信息量就一条条摆在眼前。

 

医学博士叶修,在公务员录取名单上的叶修,还有个做蛋饼的叶修被城管掀了摊子。

河北的湖南的上海的深圳的北京的杭州的——铁岭那旮旯儿都藏着个叫叶修的。

 

这俩字儿再平凡不过,拼在一起重名重姓的人简直海了去了。黄少天深吸一口气,随后颓丧地吐出来,甩了鼠标靠到椅子背上。找不到才是正常的吧,哪怕真有这个人存在,难道还指望有个大标题明明白白地标出来——黄少天的叶修。然后他轻轻松松地点进去,就能看到那张烦人的虚胖脸,旁边标着几行大字,说,该同志不幸走失多年,请家属速速领回。

太荒唐了。

黄少天嗤笑一声,揉了揉眼睛,对着满屏幕的叶修点了右上角的小红叉。站直身体活动了下筋骨,无料之下顺手抽了几张餐巾纸,把其他几张塞到一张的中间,然后用一根皮筋捆起来。圆鼓鼓的纸团上画了眼睛嘴巴,两只由一根横线和两块椭圆形的墨团组成的眼睛直愣愣盯着他,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在头顶上写了两个字,叶修。然后拍了拍叶修的脑袋。

 

脑袋中间用双面胶黏了一根绳子,然后他用中指对着脑门儿弹了一下,还好力道轻,差点儿没给直接弹破。挂到阳台的夹子上,黄少天对着晃悠的晴天娃娃叶修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难得的笑容,轻松又惬意。

叶修啊叶修,你有种这么烦我,有种让明天别下雨啊。家里唯一一把大伞的伞骨断了还没来得及修,你这么烦我,好歹出出力让我过得舒服点儿,你说是吧。

 

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软件十分不给面子的画着豆大的雨点儿,且十分贴心地提醒出门要带伞。

上午走时还是晴空高照,将要下班前夕却陡然电闪雷鸣,噼里啪啦的雨水砸在窗户上发出令人心寒的声响。

黄少天抱着茶杯接了饮水机最后几滴热水,一边小口小口地饮去最后一层浓郁的茶水沫子,一边摆出笑脸和同事说着再见。他扒拉在窗口,从这座大楼朝下望去,路灯照着大雨砸在行人的小小的伞尖上,五颜六色的伞面和移动的小堡垒一样。

 

下楼的时候顺了一个弯儿从便利店买了一把折叠伞,骨架太轻,伞面又小。步行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愣是给浇灌地和落汤鸡一样。

到家后拎着湿透的鞋扔在鞋架上,头发被风雨灌成了一缕一缕的小股发丝,直直地贴在额头上,雨水连成一条直线顺着鼻梁骨滴滴答答地滑进领口。光脚踩在地板上印出一个个湿哒哒的脚印,从浴室抽了干毛巾揉了揉头发,然后缠在脖子上吸水。

莫名其妙踏着湿漉漉的脚印拉开了阳台门,结果发现早上走的时候大概忘记关窗,挂的内裤袜子一个个耷拉着往地上滴水。地上除了发了水灾还有一坨稀里哗啦的白色稀泥。纸团吸了水瘫软在地板上,看起来黏哒哒的有些恶心。

黄少天蹲了下去,已经瘪掉的脑袋上墨团化成了一片一片,眼睛嘴巴糊成了黑乎乎的一团,简直和去咒怨剧组溜了一圈儿似的。

他直愣愣地盯了片刻,伸出手指在浆糊一样的纸团上轻划过去,长叹出气道,“喂,叶修,你根本就是个骗子啊。”

 

花了一小时进行的灾后重建,然后把自己泡进浴缸里,温暖的热水和蒸汽让毛孔舒适地打开,黄少天觉得自己像是活过来了,挠了挠下巴琢磨着是去修修那把破伞还是干脆去买个新的。

 

哪儿能真去当真啊。傻不傻。

又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事,不过就是有这么一个人,对于全世界而言都是不存在,唯独存在在他的世界里。套句话说,此种心境,他人怎能体会。根本说不得,不足为外人道也。

 

只不过就是单单对他黄少天有意义而已,叶修这两个字代表什么,只有他明白——另一半。

却是根本不存在的爱人。

 

哪儿能真去当真啊。

 


1.

那天大雨罕见地下到了翌日凌晨,早上出门的时候有些地方还积着水没疏通,路上的人大多捏着裤脚管儿蹦跶着好像在玩儿障碍物躲避。不过总归是雨过天晴了,泥土的清香也好腥气也好,一扫暴雨前的低气压,深呼吸一口气整个儿爽心爽肺。

 

或者天气好了,或者打情骂俏的连续接全剧终了,自大雨那天舒坦地睡了个好觉后,黄少天又恢复到了一夜安稳的正常轨道中。走路腰不疼了,腿脚麻利了,一口气背着桶装水从家门口装到饮水机上也不带喘了。半个月装神弄鬼一样的日子和没发生过似的,回想一下和中邪一样,倒是也挺稀奇。

温度近来降地厉害,中午外卖吃的少有营养,晚饭也不能总对付了,好歹弄点儿热汤热菜暖和暖和。黄少天趁着心情不错下了班直接到半路口的进口超市扫荡了一圈儿,满满当当两只手。他回家的时候还哼着小曲儿,想着今儿晚上多弄点还能给明天午饭备点儿伙食。

钥匙转了两圈儿的时候他手上顿了顿,好像哪里有点儿不对啊。他弯着腰低头从下面的门缝望进去,是亮的。

——早上没关灯?逗我呢吧谁大早上会开灯啊。

 

卧槽特么的入室抢劫!

黄少天从塑料袋里抄起开罐头的金属器具,一手握着手机准备报警,然后恶狠狠地转到第三圈,一推——

 

“卧槽你谁!”

他举着开罐头的家伙直直对着沙发上的黑影。

 

麻痹见鬼了。

 

2.

“哟,年轻人,晚上好。”被凶器指着的人施施然开了口,和愣在门口的房间主人和蔼可亲地挥手打了个招呼。然后发现动作丝毫未变的主人立在门口和真人蜡像似的,表情都没变过。“别啊,你这是乐傻了?”,沙发上的不明生物笑了一声,“少天?”

黄少天觉得自己可能是又被雷劈了,劈出了阴阳眼,他能看到鬼了。麻痹这玩意儿身上兜个黑袍子和麻袋似的,腰上捆个黑布带子就当衣服往外穿了,合着做鬼的就这么不讲究?

黄少天呼出一口气,把开罐子的家伙扔回袋子里,提着他的伙食转身进门,脚尖儿一带,庞当一声防盗门就关上了。把袋子扔到饭桌上,然后扯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去。

很难组织语言去质问一个鬼你凭什么乱闯到我家来,他很想问问前段日子是不是就你丫的装神弄鬼地害的我俩礼拜不得安稳。然后还想严厉质问一下你做鬼干不干谋财害命这茬儿。黄少天胸口起伏地厉害,他攒着拳头,骨节咯吱作响,青筋突起,一个没忍住拍了桌子。

 

“叶修?”结果出口就问了句压根儿不在盘问单子里的话。

“是。”

“呼——”说不是我也不信啊。

黄少天拧紧着眉毛,在问更多的问题之前他忍不住想抄起脚下的拖鞋直接糊到叶修的脸上。

 

叶修直视着黄少天的脸,一时半会儿也难开口。心里头冒出乌七八糟一大堆画面来,又乱又杂,他有些烦躁地手指抽动两下,下意识往身侧伸去,结果手一滑才发现压根儿没口袋。他抓了抓头发,才把注意力又放回和他隔了几米的人身上。黄少天看起来像是怒极,面部极力忍耐着愤怒的表情,搞得脸颊肌肉僵硬地屏在一起。

“少天,拷问犯人之前,先给弄杯水啊。”

 

黄少天看着叶修掸了掸他的黑袍子,端直了身体像是有了几分严肃的样子,结果哪知转了转脖子,动作优雅地翘了个二郎腿,又骨头散架似的窝回沙发里去了。

黄少天一个没忍住怒锤了桌子一拳。没几秒就气势汹汹捏着一玻璃杯子冲了过来,狠狠地砸在茶几上。好在只有半杯水,水花溅了起来晃荡几下,到底没洒出来。

叶修看着一同带过来摆在桌上的黑色烟灰缸和一包香烟盒子,怔了几秒,神色复杂。黄少天坐在叶修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面色好容易缓了过来,双手环在胸前,平平静静看不出端倪。

一晃神的功夫,叶修顺手弹了一支烟出来,看着打火机燃起烟头,橙色的星火慢慢吞噬起来。

 

“你现在可以说了。”

叶修闻言到没立即开口,吸着滤嘴深吸了一口。

“说来话长,哥先抽几口。”

等大半只烟身被橙黄的火焰一点一点消耗成白色的烟雾——不过几秒的功夫,叶修的脸都埋在雾蒙蒙的空气里,只能看清他低垂的眼。

他听叶修讲了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叶修说他从阴阳道而来,身上携着他前世恋人的七魄,只等与三魂齐聚重归完整。他说他记得最清楚的是和恋人互相扶持过了一生,年迈之时才先走了一步就被阴阳道的总司刑拎了回去,去了那里才知原本在那当差,不知犯了什么罪被阴阳道的混沌之君掀了职位打入人间轮回。隔了几日混沌之君从九渊而出,开口叫他准备好去人间接引故人。

临行之前才得知他与恋人原本皆在阴阳道当差,一人执掌沉堂,一人守着十门殿,原本百年也未曾得见,只有一日他那恋人趁着总司刑去人间追回逃离的罪丝,一同溜了出去,带了壶人间好酒回来。结果不想不胜酒力,迷糊之间不在沉堂看守,反倒不知怎么逛到他十门殿中。他那时正在擦拭手中千机,被醉鬼一剑挥了过来,好在躲得及时,只被削去几缕发丝。醉后难讲道理,沉堂堂主硬是缠着他比划,叶修合着伞只想开溜,省的麻烦。结果被人一剑毁去了半边烟草园子。这才真正斗起法来,险胜了三招半式,只当为园子出了气,哪知沉堂堂主此后和栓在他裤腰带上一样,有事没事寻来就要缠斗。

叶修一贯知进退,不晓得怎就被缠的脑筋发热,时不时就应了约斗,总司刑来劝过一回,告诫他们好自为之。结果哪次大意,斗得难舍难分,一气毁了阴阳道之君的罪丝化衣。被君上黑着脸轰到轮回道中。

阴阳道之君,是混沌的化身,其体内有着来自混沌的无穷力量,足以侵蚀任何一个空间,所以他极少离开九渊,若他离开九渊想要前往人间,必须穿上有着最浓烈罪孽的罪衣,罪衣可以中和无法完全收敛起的混沌之息。君上一共只有一件紫色长衣和双色腰带能稍长抵抗中和。不巧那日混沌之君起了意正要前往人间,被两人毁了宝贝衣裳,只叫两人滚去轮回道已算得网开一面。

 

叶修有个宝贝烟斗,常年挂在腰间不离身。入轮回之前扯了下来挂在沉堂那位身上,如此这般便是入了轮回也好相见。

混沌之君没了罪衣早已折返九渊深处,不问世事。押送二人的总司刑虽然常年黑着脸,看在与叶修相识多年面上倒也放了二人一马,只当没瞧见。

 

几世过后总司刑奉命逮二人回去将功赎罪收集罪丝,结果叶修头一次接引,记忆不全自己都认不得路,他那恋人被逃离的罪丝冲散,三魂与七魄还未得凝实就散到人间去了。

叶修只能摸着他的烟斗去收集恋人魂魄,如今七魄在手,只差与三魂合聚。

 

叶修讲到最后,才伸手端起杯子,凉水还没滋润到干涩的喉咙,就听黄少天低声嘟囔了句“我有那么蠢?说被冲散就被冲散了?”

叶修听了直想笑,又被一口水半上不下呛得鼻头发酸。

“你倒挺自觉,这么快就代入了。”

黄少天一个眼刀子甩过来,“看你这么辛苦缠着我,就勉为其难假装一下了。”言毕顿了顿,想到先前零零碎碎看到的景象,觉得好奇,“喂,叶修,你说咱俩最后那一世是干啥的?”

 

叶修抽了纸巾正在擦鼻子,听后就回了四个字“打游戏的。”

“……”黄少天一时脑中缺氧,只觉得这回答和背景故事逼格差了九转十八弯。又想起自己莫名看到的一堆穿着蓝白外套的人和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合着3D立体环绕的特效音乐,不得不接受这个设定。于是他眼转乱转开始关心另一个问题,“你赢得多还是我赢得多?”

 

叶修喷笑出声,说了句,“我退役2年之后,你赢得多。”

黄少天愣了愣,说“你驴我。”

叶修挪过去拍了拍他脑袋,“不驴你,等你都记起来自然就知道,顶真的。”

黄少天怒,指着饭桌“你可以重操旧业去厨房上岗了。”

叶修拎着袋子,只觉虎落平阳被犬欺,还是自己上赶着的。

 

3.

再早的时候一到天冷,叶修偶尔就在得名在家里熬一锅罗宋汤,和黄少天两人就着干面包片下肚管饱。叶修一边嘲笑黄少天喜欢喝乡下浓汤,还甜滋滋的,忒没品位。黄少天就趁机捞走他碗里的牛肉,回嘴道,罗宋汤又热乎又营养全面,方便实用简直不能再好。结果说的再好也是叶修被撵去下厨。

如今兜了一大圈子,才发现袋子里的材料,又是齐齐凑了这锅汤。

 

叶修在厨房里摆弄,黄少天就靠在门框上偶尔发问。他说想想还挺可怕,你一破烟斗栓了我几生几世啊。

叶修说要不是你老了老了跟我说你还有多少话没说够,我才安慰说留着下辈子说,不然我宝贝烟斗早就自己留着用了。

黄少天一时无言,觉得自己记不全肯定是跳了陷阱,只能转了话头。问叶修说,难道我还真回回都看上你?说着就打量起来,叶修换了他麻袋筒子似的黑袍子,入乡随俗穿了居家服。黄少天暗自伸手比划了下,除了腰围收紧了点儿,叶修哪儿就吸引他了。

叶修搅和着锅里的牛肉,答说,你等不到我就得打光棍儿,收你第四魄的时候我可是在庙里见着你的。

他到没说明明是黄少天妈妈在临高考前带着儿子去烧香拜佛的。

 

黄少天啧啧两声,觉得不可信。

叶修心里道,自己收一魄就散点儿法力叫那个世界的自己和黄少天早日相见,噼里啪啦发生完化学反应他才走。不然这回明明是最后关头,哪儿能沦落到被人挂了破纸团娃娃说是骗子也现不了身。

黄少天疑惑道,为何不相干的世界还能见到以前相熟的人。叶修解释说你这儿能见着老韩大眼儿和文州已经算是巧合了,轮回都是随机择道,不过你总能见着我就是,不用愁。

愁个锤子。

黄少天听了叶修叫大眼儿那个熟稔的语气,不由觉得果然这种烦人的绰号就是叶修这厮干的好事儿。

汤快熟时,黄少天迈了两步指着锅子刚想提醒,叶修利索地掀了午餐肉的罐头盖子,“火腿是夹面包的,午餐肉是放汤里的。”手上的活计做的熟练异常,切块儿的午餐肉倒进去,顺带便用筷子叉了一块儿炖的酥烂软糯的牛肉直接塞到黄少天嘴里。黄少天吐着舌头直说烫,滚了两圈儿咽了下去。

就是这个味儿啊,这酸爽。幸福地简直要滴落两滴老泪出来。

 

“少天——”叶修挂着布围裙儿,手机举着锅铲,叫唤地十分深情,“你看这一时半会回不去,这伙食你是不是先包了。”

黄少天咽了牛肉正想捞块儿剩在案板上的午餐肉,不得不被这等无耻所震惊。

“……包你二大爷。”

少天少天,叫的和真的似的。烦死了!

两人就着饭桌上的一锅热汤咬着面包和香肠,一顿饭吃的黄少天撑得站都站不起来,胃里暖洋洋的,俗话说,保暖思,思什么来着?对,思困觉。

黄少天揉着肚子哈欠连天,叶修自觉收拾碗筷去了。厨房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和碗盆清脆的声响听得人越发困倦。隐约听到厨房里的人嚷着什么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那个舒爽的语气简直让人恨不得立马拖鞋糊脸。

 

困得不行,干脆就趴在桌上迷瞪起来。什么上辈子几辈子的。他黄少天的叶修,是不存在的?开玩笑。

洗碗好,自觉好,下顿吃啥好?

 

0.

说来说去,终归是要回去的。

 

叶修说起的时候黄少天莫名问道,说好每个他身边都有个不离不弃的叶修,他俩拍拍屁股走人了,那剩下的叶修咋办?叶修抄起盘子里的鸭梨招呼到黄少天的脑门儿上说,不就在你面前吗。你三魂七魄在这世归位,咱注定从这里的缝隙回到阴阳道中,这个世界的我就是我。

 

黄少天把手里啃了一口的苹果砸回去,“麻痹你不早点儿来,还装神弄鬼整了我大半个月,老叶我报警告你跳大神儿啊。”

叶修正正好好接到手上,就着牙印儿咬了一口,“这不是工作量太艰巨,累坏了吗,总得让哥歇歇啊,年纪大了,折腾的一把骨头都要散了。”

“累你大爷。”

 

叶修那破烟斗干脆拿了来当司南用,滴溜溜一转,尾巴指着地图上的公鸡脑袋就停下了。

“啥时候走?”
叶修又啃了两口苹果,思索了下,正经道,“不急,这阵儿太冷了,出个门能冻死。开春再说吧。”

黄少天不禁怀疑起在他家吃白食的这货是不是压根儿就是装神弄鬼骗吃骗喝还骗……色的二道贩子。

说不急,真不急。

叶修的烟斗拴着黄少天,栓了几生几世也没错过分毫,总会回到该到的地方去的。

 


阴阳道的几个名词来自于《倒霉也是一种境界》.....想写的梗就是上半部分...后面就是自己瞎扯的

友人你看后且别嫌弃我.....尽力惹..._(:з」∠)_已经饿死了..整个人都过期了...腿肉也是过期的...吃了当心闹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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